挖坑不填小透明,词不达意神经病

Don`t feel ashamed 03

他住的房子,已经很老很老了。一面临挨着条拥塞的菜市街,另一面种了两棵芒果树,几百年了还是那么矮,跟被岁月遗忘了似的,一年四季顶着肥胖的树冠子,蜷在灰扑扑的围墙缝里。

薛家强的家就落在黑绿黑绿的树冠顶上,叶片的影子被风一吹,整间屋里都有了点飘摇的味道。

临街闹市的喧哗蒸上了三层楼高,从窗沿挤进来,不真切地嗡嗡作响。卓凯在脑袋里头盘算着他要来几次才能吃得净楼下整条街的小吃,一面在等,等薛家强沉不住气起个话题,两个人能聊上点什么。

可是薛家强很乖,不说话,低着头,头先刻意的趾高气扬被垂下的睫毛遮住了,眼波一晃一晃,扫净了沙发和茶几相距的这一块地板,这间屋还是静悄悄的。

 

卓凯还在这区里做片警时的日子,记忆乏味得早就模糊了,只留着最后的那半年,时不时坐在装潢还不是现在这样的屋子里,就着夜色吃一顿饭。

他那时候可孤单了,怀才不遇又被劈腿,在碰上薛家强之前,他软弱地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遇不上好事了。而现在他在CIB做头儿,强硬得果断得好似这世上不曾有过什么会让他困扰。

表象罢了,人腔子里都是软的。

调职临走的晚上,卓凯还带了点礼物去给薛家强,什么东西记不清了,只记得那一晚上的月亮,越过阳台外树梢,蹦蹦跳跳染得屋里一片亮堂。

薛家强低着头,把礼物一件一件拆开摆在桌子上。他小的时候在卓凯面前从不油嘴滑舌,说话都很少大声。

“谢谢。”他的音量大不过脚边一缕闹腾的月光。

“嗯,”卓凯总能比他更闷,“那我走先。”他一手插在西裤的兜里,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。

薛家强就是在这时候抬起头来的。屋外投进一半昏的霓虹,一半明的月色,这一渠水一样的眸光,让卓凯的手在自己的鼻子上停了停。

他径直把这只手落下去,揉乱了少年一头绒绒的发丝,细而软的发丝在指缝一滑就过去了。

卓凯记起来他最初那个没声的笑,小孩子的嘴巴很小的,好像砂糖柑的瓣,非常淡非常淡的绯橘色,露出来一点儿白牙尖。

“拜拜。”薛家强说,重新低下头,一大团包装纸还握在手里,窸窸窣窣响着。

卓凯一关上他家的房门,迫不及待地点上一根烟。烟草燃烧的气味冲得他眯起眼,那一个笑在他脑子里又转了一轮。

质感这一样事,是必须要亲身触碰才感受得到的。

香港明明那么小,他却再没去过他的家。直到那天在审讯室,他看见薛家强漫不经心转着椅子,似笑非笑的唇角和眼神。

啊啊,果然还是必须要亲身碰触才感受得到的。

 

“我来看你。”卓凯活到现在仍讲不出有趣的笑话,当年他每个礼拜都真心来看他的时候,也没有说过这么矫情的一句话。

薛家强还是没出声,侧过眼去盯他的手。

“手怎么了吗?”卓凯也跟着他一起看自己的手。

薛家强碰了一碰他的手,很突兀的,一伸过来,看上去几乎是没有落下就退走了。他却体味得到,年轻皮层的暖热和潮气。

他想起来他指缝间那些稍纵即逝的发丝。

薛家强站起身,居高临下看着卓凯。这还是二人认识以来,第一次出现这样诡异的角度。

他的眸光仍是水一样的波动和透澈。

“卓凯。”他张开嘴,念了一遍他的名字。

非常淡非常淡的绯橘唇色,显露出来的一点儿白牙尖。

卓凯觉得自己应该是跳起来的,手臂先是揽过他的肩膀,掌心填满了棉质卫衣干燥的柔软,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颈,死死压进怀里去。

绯橘色的唇绵软,牙齿是和看上去一样的疼。

薛家强半边的头发在卓凯的脸上蹭了蹭,“领子遮不住了。”他轻轻笑起来,笑声不真,呼气又痒又热,全扑在卓凯的脖子上。

“嗯,”卓凯一遍一遍抚过他的发,“对不起。”他莫名其妙地满心愧疚,道了声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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